速生桉主要在廣西、廣東、云南、海南等地種植。之所以叫“速生桉”,是因為它通過人工護理,最快兩三年即可成材,而普通的樹種則至少需要10多年。
這個樹種自從種植以來,就爭議不斷。尤其是在2010年,西南五省大旱時,速生桉被認為是“元兇”之一,引發了“生態災難”。
到底有害還是無害,民間、學界、政界至今沒有定論。然而從今年開始,廣西南寧開始對速生桉說了“不”。
村民:“原來我們這里的水,口感是清甜的,自從種了桉樹就變臭了。”
村民:“種了速生桉之后,就沒有水了。”
幾年前,記者在玉林市容樓村采訪時,老百姓這樣抱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矛頭都指向了速生桉。黃業進是村里最早種速生桉的,但他也是第一個砍的人。
黃業進:“當年我是第一個帶頭種桉樹的人,沒錯,現在害到群眾就不爽了。剛開始時我不懂,現在知道有害了,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我主張把它淘汰了。”
自從水源地附近的桉樹被砍掉后,容樓村的飲水問題慢慢好轉。
黃業進:“水流大一點,水質也比原來好一點。”
在民間,速生桉被冠以“抽水機”、 “抽肥機”,甚至是“毒樹種”的惡名。它在廣西大規模種植是在2000年左右。當時,受到國際市場制約,我國迫切需要推進林漿紙一體化項目,擺脫紙漿缺乏的困境。而速生桉因其生長周期短,被廣西大力提倡種植。十多年里,僅廣西的速生桉面積達到了2600多萬畝,占全國的一半。它不僅撐起了廣西的林漿紙一體化項目,每年還為全國提供著不少于1/10的木材量。然而,在速生桉受到肯定的同時,質疑的聲音也愈發強烈。
位于珠江上游水源地的廣西金秀縣,對種植桉樹做出了相關限制規定。副縣長黃日紅:“大家都反映對水源是有一定的影響。我們現在幾個方面在控,一個是凡是拿耕地種桉樹的一律不給砍伐指標,還有你拿山地來種,我就延長時間不批給你(砍伐)。”
當廣西還在爭論時,廣東已經開始了行動。2013年,增城市啟動了速生桉退出工程,副市長江慧雄在接受采訪時直接給速生桉定了性,“它對植被的破壞、水源的破壞、生態的破壞都非常嚴重”。
而與此同時,南寧也悄然開始對速生桉說了“不”:去年底,武鳴縣通過《方案》,提出將“逐步取消在水庫、河流周邊種植速生桉……保證……水質達標”。今年4月,江南區發文稱,政府正研究制定方案,對在耕地違規種植速生桉的行為進行整治。
最為高調的當屬廣西上林縣,6月10號,上林投入300多人,一天鋸倒100多畝。為什么反對?上林縣委書記韋志鵬和南寧市人大常委會農業委主任委員王佳義的觀點很有代表性。
韋志鵬:“對土地的保護,也對水土流失,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王佳義:“速生桉本身不屬于水源涵養林,從其生長的機理和砍伐、更新的周期看,對水源的涵養十分不利。”
各地的一系列動作,是否就意味著桉樹有害呢?是否有道理呢?
7月1號起施行新修改的《南寧市飲用水水源保護條例》中明確規定:在飲用水水源保護區及準保護區內禁止種植速生桉。但是南寧市相關部門的一名知情人士透露,《條例》修改前的調研沒有對速生桉的危害做出定論。
知情人士:“速生桉到底怎么樣,我們還拿不出任何科學權威的依據。”
記者:“既然沒有依據,為什么不讓在水源地種桉樹呢?”
知情人士:“它對水源、土壤的影響確實存在。”
記者:“就是你們通過現象觀察到的?”
知情人士:“對。在水源地附近是不能種植的,但并沒有否決它在其他地方不能種。”
知情人士:“據我所知,桉樹到底怎么種、怎么管,將有進一步的條例,對它規范。”
記者:“那就很有針對性了。”
知情人士:“對,專門對它去的。”
而一些科研機構卻得出了相反的論證,速生桉非但不是抽水機、抽肥機、“毒樹種”,還具有調蓄涵養水分等作用。
目前很難得出速生桉樹有問題,那為什么民間與專業機構之間的結論會截然相反呢?哪里出了問題?
廣西林業廳營林處副處長邱承剛認為經營方式得病了。隨著木材價格的攀升,為了追求效益最大化,經營者往往通過施大肥、濫用除草劑等方式促進其生長,在采伐時也不注意保留剩余物,這就間接導致了面源污染和水土流失的出現。
邱承剛:“速生桉這個樹種本身是沒有問題的。是我們怎么去經營桉樹的問題,不是說要禁止桉樹。如果《條例》禁止種植桉樹,那你很多的經濟林,包括果樹都必須禁止,因為它們的經營模式基本都一樣,也都是為了產量最大化。“
廣西林科院副院長項東云提出,應建立相應的國家標準,對怎么種、什么時候砍等問題作出規定,杜絕種植者急功近利而造成的生態破壞。
項東云:“這個樹你必須要種到幾年、種到多大(才能砍),經營措施是什么,哪些(肥料、農藥)能用,哪些不能用,都要規范好。”
無論速生桉有害與否,不可否認的是,在種植過程中確實帶來了一些問題。按項東云的構想,依照紙槳材、木材等不同用途,對速生桉進行多功能資源分類經營,將其目前兩三年的生長周期提高到5到15年。如此,經濟效益和生態效益兼顧。
項東云:“延長它的生長周期,人工干預就少了,肯定有好處的。你別看提高幾年時間,林下、包括整個林分的結構都會完全不一樣。”
曾經,為了扶持產業發展,政府在速生桉種植過程中發揮著引導作用。而今,政府的態度又發生了微妙變化。它的命運是否會出現轉折?
上述知情人士坦言,看似是簡單的速生桉問題,但背后卻不那么簡單:
知情人士:“說老實話,一旦否決速生桉,意味著政府和民眾之間的沖突,你讓我種的,現在你又不讓我種了,所以它是比較敏感的,會帶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
正如其所言,政府的一舉一動,都關系著自身公信力和林農利益。但不管怎樣,在部分人的眼里,速生桉必須鏟除。提議在水源地禁種速生桉的一名南寧市人大代表,就將政府一系列的行動解讀為“認錯”信號:
人大代表:“剛開始種桉樹是政府的行為,就不好推翻,那現在政府知道錯了,需要改了。實際上我們有十幾年的種植桉樹的(歷史),如果你從專業角度看,數據應該已經可以出來了,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記者 張壘 許大為 鄧君洋 廣西臺劉曉宇 玉林臺 羅令強